白色素衣，纯如皎月。五指蜷入衣里，用力攥紧。

　　曼·沙华僵硬地立在原地，遮眼的素布被额上渗出的冷汗打湿。他听着周围人的喧闹争吵，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物品，被争夺。

　　曼·沙华不想签订什么契约，不想被所谓的人类束缚。

　　维护自然的和平，他当然是愿意的。可是契约……

　　还有母亲的病，需要心头血。

　　曼·沙华不想以这样的目的去与他人缔结守护契约。在场的诸多人类皇室又着实没有一个是曼·沙华看得上眼的。

　　母亲……

　　曼·沙华耳边突然一凉，是怀表的冰凉气息。是修·时期。

　　“殿下，您没有必要。”修·时期冷冷扫视众人，目光落在随后赶过来的金·悬铃身上。金·悬铃来到曼·沙华面前，他跪下，乞求道：

　　“殿下，算我求您。不要。”

　　曼·沙华、修·时期和金·悬铃三人自幼一起长大，感情甚笃。如今曼·沙华要与人类签订契约，修·时期与金·悬铃明显是不愿意的。

　　曼·沙华伸了伸手，刚好碰到金·悬铃的额头，他手指抚了抚那冰凉的发饰，难得叹气道：

　　“不只是为母后。金，人类的私欲太大了，战争给无辜者带去了太多不幸，他们需要我身上的传世力量来平定祸乱。”

　　“可是，殿下！”金·悬铃握紧了手，抬头，压抑着不满，反驳道，“守护契约的危险性太大了！人类的私欲没有满足，他们会借着契约的力量，耗尽您的每一丝鲜血！”

　　是的，幻灵界有不少这样的先例。凡是与人类缔结过契约的幻灵，十有八九都再也回不了幻灵界。有几只侥幸的，都是自己冒着巨大的危险，单方面破除了契约，撑着最后一口气回来的。

　　“……”

　　曼·沙华有些眩晕，被修·时期扶住。

　　“我问你们，”曼·沙华声音随着四散的灵力而散开，他的声音低低，情绪黯淡，他似自言自语，“有没有谁，向我许下承诺。绝不利用我的力量去做维护平衡以外的事……”

　　沉默代替了喧哗，厚重的悲伤笼罩了曼·沙华的心。

　　最终定下的是浮图族的小王子：浮图•胤华。

　　曼·沙华起初遇见他，是在招待修灵人士的碧心湖处。曼·沙华步履缓慢，忍受着被人打量、审视的厌恶感。他走到碧心湖旁，听到落水声。

　　曼·沙华抬手，水花一涌，将人托上了湖畔。

　　“尽管是灵脉体质，在幻灵界，也不要乱来。”

　　曼·沙华的声音散开，没有人看见他动口，但又着实听见了说话声。曼·沙华转身欲走，却突然被人拖住脚。

　　湿哒哒的，是刚才落水的那个人。

　　曼·沙华轻呵道：“松手。”

　　“求求您，救救我的国家吧！”

　　曼·沙华拂手，挥开了男子。

　　“你们难道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吗？！我的国家遭受着战乱，那些妖魔厉鬼每日都在折磨我的臣民们！你们……”

　　曼·沙华忽然眼睛很疼，很疼。

　　“请与我们缔结契约，去往人类世界，帮帮我们吧！”

　　“已经这么久了！我的臣民们等不起！你该做出抉择了吧！”

　　“传说你们幻灵拥有强大的传世力量，维护平衡不是你们的责任与义务吗！”

　　曼·沙华声音很低，他手指按上了太阳穴，不停抚揉。

　　住口，闭嘴。

　　为什么你们人类自己打破的平衡，要我们幻灵去付出维护呢？

　　尽管已经对自己做过许多开解，但是曼·沙华还是不想放弃自己的一切，去帮助一些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人。

　　“怎么不答话？”

　　“倾尽家族之力才来到这个地方，可不想就这么回去！”

　　“我不管！今天必须结契！父王和母后，还有我的臣民，还在等着我呢！”

　　“就是！结契！结契！”

　　……

　　曼·沙华的眼睛太痛太痛了，白色绫带上的微微寒意再也掩盖不了眼部的灼烧感。

　　“你们都冷静一点！结契是需要幻灵自愿的！看看你们！哪里有一点皇族的威严！”

　　出尘的声音，不乏无力。

　　是位少年。